吴振锋 | 戒目食

原创： 吴振锋  吴门书生 

       袁枚有本书，叫《随园食单》，里边有“戒目食”的条目。说有的人每开席飨客，必垒盘叠碗，哪里是为口食，分明只是为了排场，好看，这就是“目食”。
       他曾去一商家赴宴，肴菜三撤席，点心十六道，盘碗三十六，主人犹以数量之巨而欣欣有得意之色。而袁枚席散归来，仍须熬粥充饥，席虽丰而菜不洁，几无可食，苦也。
       噫，贪多的事儿，今天亦多有。有些宴席不是为了满足口欲或裹腹充饥的，说是一种炫富，也不为过。前些年，有人请吃，一顿饭动辄上万，让人吃得并不舒服。其实，吾人听说有一种满汉全席，虽未见过，想也不是为口食的，说是目食，可能更确切些。 
       目下，“目食” 之病已入文化圈的脊髓里了。贪大图多，便是一种普遍的文化心理。写部书要卷帙浩繁，做幅画要宏篇巨制，写张字吧，如果不写个成千上万字，好像评委就见不着你下了功夫。
       我曾在美术馆的展厅里看那些八尺甚至丈二巨幅的花鸟画，把一只蜜蜂画到一只蝴蝶那么大，除了以尺论价多让卖家出几个钱以外，花鸟意趣全无，实在看不出美在哪里。
       近年，展览中小字风行，小楷往往占上风，似乎不作死不罢休，非要让人审美疲劳过度到呕吐。书法展览，无疑是视觉的盛宴。如果“目食”是为满足视觉享受的话，那么，千万别把书法的审美演化成视觉厌倦，如果再过度过分到好大贪多的视觉呕吐，那就谈不上悦目，也就不仅仅是资源的浪费了。